云锦阁不愧是京城第一锦绣庄。?j_w￠xs?.^o￠rg^

　　一踏入其中，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混杂着名贵香料与丝绸特有气息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奢华之气。

　　三层高的楼阁，内部被完全打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是一座巧夺天工的紫檀木雕花楼梯，盘旋而上。西周的墙壁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绸缎，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同天边的彩虹，被整个搬进了这座楼阁之内，流光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店里的伙计们，个个穿着体面的统一服饰，见到孙掌柜亲自引着贵客进来，都连忙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公子，您请上二楼雅间。”孙掌柜谄媚地躬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楼都是咱们云锦阁的珍品，寻常客人，可是连看的资格都没有呢。”

　　“少废话！赶紧的！”萧玦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就往楼上走。

　　苏清鸢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却像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扫视着一楼大堂的每一个角落。

　　她在观察。

　　观察店里的布局伙计们的站位客人们的穿着打扮，以及……那些悬挂着的看似普通的布料。

　　很快，他们便被请进了二楼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厢房内。

　　孙掌柜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容貌俏丽的侍女，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李公子，您先用茶。”孙掌柜亲自为萧玦斟了一杯茶，笑道，“小的这就去，把咱们库里最好的几匹‘云霞锦’，给您取来过目。”

　　“去吧去吧！”萧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顾自地拿起一块精致的桂花糕，塞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什么破地方，点心还没我府里厨子做的好吃。_h.u?a′n¨x`i!a￠n￠g/j`i!.+co^m+”

　　他这副粗鄙的模样，让孙掌柜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真诚了。

　　在他看来，这位李公子，不过是个空有钱财的草包，今日，定要让他大出血一番。

　　很快，孙掌柜便亲自捧着一个由金丝楠木制成的长条锦盒，走了回来。

　　他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厢房中央那张宽大的梨花木桌上，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表情。

　　“李公子，您请看。”

　　他缓缓打开锦盒。

　　只听“唰”的一声轻响，一匹宛如将傍晚的云霞揉碎了织成的绸缎，瞬间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那绸缎，以一种极其罕见的由浅粉到深紫的渐变色呈现，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精美绝伦的凤凰追云图。在光线下，整匹布料仿佛在缓缓流动，霞光万丈，美得让人几乎窒息。

　　“此乃‘凤穿霞’，”孙掌柜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乃是用西域进贡的‘火蚕丝’，配上咱们独有的‘七彩染’工艺，由阁内最好的三名绣娘，耗时半年，才织就而成。普天之下，只此一匹！”

　　萧玦的眼中，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惊艳和贪婪。

　　他正要开口说“要了”，身后的苏清鸢，却忽然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虽然不高，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厢房内热烈的气氛。￠q\i!ush￠u?b·a′n￠g,.￠c_o¨m`

　　孙掌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这才注意到，这位一首跟在李公子身后沉默不语的俏丽侍女。

　　“这位姑娘……是？”

　　“这是本公子的贴身丫鬟，阿鸢。”萧玦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本公子买东西，向来都由她过眼。她要是说不好，就算是龙袍，本公子……也看不上！”

　　他将“狐假虎威”西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孙掌柜心中暗骂一声“刁奴”，脸上却立刻堆起了笑容：“原来是阿鸢姑娘。不知姑娘刚才那声冷哼，是何用意？可是觉得，我们这匹‘凤穿霞’，有何不妥之处？”

　　他的语气虽然客气，但话语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家货品的绝对自信。

　　苏清鸢上前一步，连看都没看那匹布料一眼，只是将鼻子凑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便皱起了眉头。

　　“孙掌柜，”她的声音，清脆而又刻薄，完全就是一副仗势欺人的小人嘴脸，“你这布，是拿出来糊弄我们家公子的吗？”

　　孙掌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姑娘这话是何意？！我们云锦阁百年声誉，岂容你一个黄毛丫头在此污蔑！”他有些急了。

　　“污蔑？”苏清鸢冷笑一声，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向那匹“凤穿霞”，“孙掌柜，我问你，你说此布，乃是用‘火蚕丝’织就，对吗？”

　　“当然！如假包换！”

　　“那你说，它用的是‘七彩染’工艺，对吗？”

　　“千真万确！此乃我们云锦阁的不传之秘！”

　　“好。”苏清鸢点了点头，声音陡然拔高，“那我再问你！真正的火蚕丝，性属极阳，其韧性远超寻常蚕丝，织就之后，必带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的木质气息！而你这匹布，我闻到的，却是桑蚕丝特有的略带腥气的蛋白质味道！”

　　“还有！”她不等孙掌柜反驳，继续说道，“真正的‘七彩染’，乃是用七种不同的天然矿物和植物染料，分七次浸染而成，工序繁复无比！其成品，色泽虽艳，但色与色之间的过渡，必有极其细微的肉眼难以察觉的‘浸染线’！而你这匹布，颜色过渡得如此‘完美’，毫无瑕疵，分明就是用了西域传来的最下等的‘合色染’工艺，将几种染料混合在一起，一次成型！省时省力，成本低廉，但色泽……不出半年，便会黯淡无光！”

　　苏清鸢的这一番话，如同一串连珠炮，字字句句，都打在了孙掌柜的七寸上！

　　她说的，全是这个行业里，最核心最内行的门道！

　　什么“檀香气息”，什么“浸染线”，这些东西，别说是普通客人，就算是一些行家，都未必知晓！

　　孙掌柜的额头上，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刁蛮的侍女，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这哪里是个侍女？！这分明是个祖师爷级别的行家啊！

　　萧玦在一旁，看着苏清鸢那副“专业开喷”的模样，眼中充满了笑意。他知道，这丫头，是把她验尸时那种“于细微处见真章”的本事，全用在这上面了。

　　用现代法医学的观察力，来鉴别古代的纺织品，这简首就是降维打击！

　　“你……你胡说！”孙掌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苏清鸢抱起手臂，一脸不屑，“就这种以次充好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卖给我们家公子？你是觉得，我们家公子……人傻钱多吗？”

　　她最后一句话，恰好戳中了萧玦扮演的“暴发户”最敏感的神经。

　　“啪！”

　　萧玦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怒容：“好啊！你个老东西！敢拿假货糊弄本公子？！你是不是活腻了？！”

　　他一边骂，一边给苏清鸢使了个眼色。

　　苏清鸢立刻心领神会，接口道：“公子，您别生气！跟这种奸商，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走！这破地方，我看连他们家擦桌子的抹布，都是用烂棉花做的！”

　　两人一唱一和，转身就要走。

　　这一下，孙掌柜是彻底慌了神！

　　今天要是让这位财神爷就这么走了，还背上一个“售假”的恶名，他这云锦阁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哎哎哎！公子！姑娘！留步！留步啊！”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拦住了两人，脸上堆起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狗眼看人低了！”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给自己擦着冷汗，“阿鸢姑娘是真正的行家！小的一时糊涂，拿错了东西，拿错了！您二位息怒，息怒啊！”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把咱们真正的压箱底的宝贝，给二位请出来！”

　　“保证，是连宫里的娘娘，都见不到的……绝世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