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是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天邢司天邢使晏泠音,手持金牌,倒行逆施,三日之內,连抄二十余家,抓捕朝臣士绅近百人!京城之內,人心惶惶,百业凋敝,人人自危!”
“此女,目无王法,行事酷烈,乃乱国之妖孽!恳请陛下,收回金牌,將其下狱问罪,以安民心,以正国法!”
他话音刚落,殿中便呼啦啦跪倒了一片。/r,i?z.h?a¨o¨w+en?x?u.e\.¢co+m
“请陛下严惩晏泠音!”
“此女不除,京城再无寧日!”
“臣等附议!”
哭喊声,奏请声,响彻大殿。
宋知非站在武將队列的前方,垂著头,一言不发。
可笑。
当真可笑。
他们只看得到那女子三日之內搅得京城天翻地覆,却看不到那平静的京城之下,早已是腐烂到了根上。
这些事情,若非她那般掀开,又有谁会知道?
龙椅上的皇帝,依旧是那副神情,只是静静听著看著。
许久。
殿內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跪著的一眾臣子,最终,落在了最前方的三位老者身上。
“三位爱卿,以为如何?”
太师闻言,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太傅轻咳一声,出列道:“陛下,晏姑娘行事,或有不妥,但其心,或也是为国除妖,不如......”
他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人打断。?¤微?趣.o小¤>说_网@×e?>追!最$1新!章%[×节?))
三公之中,官居太保的沈家家主,沈重山,缓缓上前一步。
他並未下跪,只是对著龙椅,微微躬身。
“陛下。”
“老臣以为,此事根源,不在京城,而在凉州。”
“沈爱卿,有话直说。”
“是...陛下,京城三日之乱,百官弹劾,人心浮动,依老臣看,错,不在晏泠音一人。”
此言一出,满朝譁然。
就连一直低著头的宋知非,也忍不住抬眼,看向这位太保大人。
沈重山却是不理会周遭的议论,继续道:“凉州府镇妖司指挥使陈风云,治下不严,纵妖行凶,致使我沈氏嫡女惨死城中,此案未结,陈风云尚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百官,最后,落在了宋知非的身上。
“凉州镇妖司已然腐朽至此,其麾下出来的人,品性如何,用心如何,谁又能知晓?”
“陛下將京城安危,託付於这等来歷不明之人,无异於引狼入室!”
“陛下赐予金牌,是为查妖,不是为乱政,是为安邦,不是为祸国。”
“若再这般纵容下去,法纪何在?朝纲何存?”
“今日她敢抄侍郎府,明日,便敢围国公府,后日,是不是连这皇宫大內,她也想闯一闯?”
他每说一句,殿中百官的头,便低一分。{?^0÷?0·?小]%说ˉ?网?μ无±¨?错\}£内_?{容?
宋知非握著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沈重山最后向前一步,朗声道。
“老臣恳请陛下,收回金牌,將此女与那陈风云,併案处置!严查其背后是否与妖物有所勾结!”
“否则,国將不国!”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殿內,再次跪倒一片。
“臣等,附议!”
声浪滔天。
宋知非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正要出列辩驳。
“宣,天邢使晏泠音,上殿。”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殿门。
一道身影缓缓行来。
白衣,白髮。
她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停在正中央。
晏泠音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满殿跪伏的官员,最后,落在了殿中沈重山身上。
她微微歪了歪头,红唇轻启。
“嗯?你是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
沈重山鬍子都在抖。
他堂堂太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家更是立国便在的世家,何时受过这等当面羞辱?
还是被一个黄毛丫头。
“放肆!”沈重山怒喝一声,“你一介小小天邢使,来歷不明,身负污点,在这朝堂之上,竟敢质问老夫?!”
“目无朝纲,目无尊卑!陛下!此女狂悖至此,若不严惩,何以服眾?!”
他转向龙椅,再次躬身,声色俱厉。
“陛下,您都看到了!此女手持金牌,非但不知感恩,反而愈发骄横,將这朝堂,將这满朝文武,皆不放在眼中!此等心性,与妖何异?!”
殿中百官,亦是群情激奋。
“太保大人所言极是!此女断不可留!”
“请陛下收回金牌,將其下狱!”
一时间,大殿之內,口诛笔伐,皆指向那道白衣身影。
晏泠音却只是掏了掏耳朵,似乎被吵得有些头疼。
宋知非的拳头,已是捏得发白。
“够了。”
龙椅之上,一直沉默的皇帝,终於开了口。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
皇帝的目光自一张张涨红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沈重山身上。
“沈爱卿,你说,她乱了京城?”
“是,陛下。”沈重山梗著脖子。
“你说,她三日之內,抓捕近百人,是倒行逆施?”
“是!无凭无据,肆意妄为,此乃乱政!”
皇帝点了点头,从龙案上拿起一卷宗,隨手拋了下去。
“兵部侍郎王大人府上,其夫人三年前病故,如今棺木之中的,是一只妖物。”
“户部员外郎家中,暗中供奉一尊不知名的大妖,几年失踪的三百十二口人,皆入其腹。”
“城中富绅刘员外,最喜斗兽,他那爱宠,乃是一头食人心的犬妖。”
皇帝每说一句,殿中百官的脸色,便白一分。
他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拾起那捲宗,拿在手中。
“三日,二十三家,揪出妖物三十七只”
“你们跟朕说国法,说朝纲?”
“那朕倒是要问问你们,这京城,究竟是朕的京城,还是那些妖魔鬼怪的京城?!”
“她三天做的事,比你们这满朝文武三十年做的,都要多!”
皇帝將那捲宗,狠狠摔在沈重山的脸上。
“太保大人,你现在,还要朕治她的罪吗?”
沈重山弓著身子,浑身都在发抖,一张老脸先是涨红,隨后惨白。
他不是蠢人。
他只是不知道。
或者说,这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一个知道的。
三日之內,京城风声鹤唳,人尽皆知。
可具体为何而抄,抓了何人,又为何而抓,这些细处,被尽数遮掩了下去。
卷宗,只入镇妖司,不出镇妖司。
审案之人,亦是镇妖司內的人,三天三夜,未曾踏出大门半步。
有世家子弟想递个话,探探风声,却也遭到无情的拒绝。
他们只知道晏泠音在搅弄风雨,却不知其中关键。
於是,他们来了。
带著自以为是的正义,带著被触犯的威严,浩浩荡荡,慷慨陈词。
然后,被打了一耳光。
乾脆响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