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南一愣，他正想着如何打探对方的身份，对方竟然先说出来了。?狐/恋￠闻\血_!追+蕞`新·章!节

　　诧异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反应过来道：“复旦大学，林天南。”

　　他倒要看看，这个日谍想干什么！

　　现在他是优势的一方，自己明确知晓了他日本人的身份，而刚才，他只是在餐厅隐晦的过观察日本人。

　　对方最多只是怀疑，绝对不可能确认自己的身份！

　　优势在我。

　　“天南兄，你好。”德川明彦笑吟吟的伸出手。

　　“你好。”

　　林天南警惕的伸手一握。

　　两人默默的抽着烟，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启话题。

　　烟抽到了一半，德川明彦打破了沉默。

　　“天南兄是沪上人？”

　　“浙省人，在沪上好些年了。”林天南回了一句：“文渊兄是津门人？”

　　“北平人。”

　　“北平不安生吧？”

　　“之前是有一些，不过我半年前就来沪上了，现在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

　　“还未请教尊师...”

　　“程墨安。”

　　“原来是墨安先生的高徒。”

　　他之前也做了不少功课，大致了解一些当今经济学者的姓名。

　　他想，若是吉野正雄伪装身份来参会，那他不太可能会以日本人的身份露面，很可能伪装成某个国人。

　　那么，排除掉一些身份明确，无法伪装的。

　　剩下的身份存疑之人的某一个，就很可能是吉野正雄这老鬼子了。

　　这个程墨安，正在他了解范围之内，他北洋大学的经济学教授，也是这次津门过来参加的仅有的两位高校学者。

　　这个日谍是程墨安的学生？

　　是伪装？还是确有其人？

　　若真是程墨安的学生，那程墨安知不知情呢？

　　“文渊兄到沪上后住在哪儿？觉得沪上和津门相比如何？”

　　“我住在在虹口一带，因为要了解一些工厂的信息，住在那边比较方便，天南兄呢？”

　　“...”

　　两人各怀心思的打探着对方的信息。

　　一支烟抽完，林天南捻灭烟头，将烟蒂放在刚才在餐厅拿的纸巾中包好。

　　这个动作让德川明彦看的很顺眼。

　　虽说是能来此的都是‘高知’，但个人素质亦有参差。

　　他出身贵族，自幼也接触过一些礼仪训练，日常所见，也都是一些身份显赫之人。

　　但那些人，也是外表光鲜，内里实则腌臜的很。

　　他有些轻微的‘洁癖’，林天南的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很让他有好感。

　　“文渊兄，林某先告辞了。”

　　“好，回见。”

　　哒哒哒...

　　离开了楼梯间，林天南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虹口是日租界的范围，虽然日租界在法律意义上并不存在，但日本人通过经济收买，军事威慑，逐渐形成了一片以虹口为中心的日本人实际控制的区域。′墈^书^屋晓′税徃/¨追_嶵`歆\蟑`截′

　　后就被称为了‘日租界’，在公共租界的东区和北区。

　　日租界那边住户分为两种，一种是日本侨民，另外就是华人聚集区。

　　日本人对日租界的管理是非常严格，不光有日本兵，就连虹口巡捕房内，实权也在日本人手里，并且还有许多日本巡捕。

　　在法租界，华人犯事，巡捕们顶多是吃拿卡要，弄点钱花花。

　　但在日租界，一旦被抓到巡捕房，那些日本巡捕是真要你命的！

　　那边的治安环境对华人非常不好，此人却住在日租界，这个居住地址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这和他之前的表现，有些差异。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可是，之前特务处正是因为自己提供此人是日谍的消息，才找出了淞沪警备司令部内通日的汉奸。

　　林天南满腹疑问，他需要和宋清远核实一些情况后才能做出判断。

　　...

　　德川明彦眯着眼看向林天南离去的方向，突然心生了一个想法。

　　此次会议，他的任务就是观察之那的青年才俊，看他们是否有亲日倾向，再筛选其中亲日的人才，为日后占领沪上的治理做准备。

　　这个林天南，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原因有三：其一，两人很有缘分，之前在汇丰银行因烟相见，今天又在同样的场合相识。

　　日本有句俗语：縁は異なもの味なもの。

　　即：缘分是奇妙而有趣的东西。

　　德川明彦很喜欢这句话。

　　其二，林天南是‘老沪上’，且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这对他日后的特工工作有帮助。

　　其三，他和林天南‘兴趣相投’，且对方的举止让他感觉相处很舒服，最关键的是林天南并没有认出他，这让他很有成就感，有着‘智商优越’的感觉。

　　作为他发展的第一个下属，是他特工生涯的第一步，将来可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这个人，需要好好考察。

　　而林天南的出现，是缘分，也让他并不反感。

　　这让他突然萌生了这个想法。

　　...

　　出了华懋公寓，林天南来到了一处电话亭。

　　看了看表，正好八点半。

　　“哐当！”

　　银币滚入嵌口，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拿起电话，转动转盘，很快，电话里响起了声音。

　　“谁？”

　　“峨眉峰。”

　　“我是骆驼。”

　　“我己顺利到达。”

　　“很好，有什么发现么？”

　　“有，不过需要你为我验证两件事。”

　　宋清远眼睛一转，把电话换到了右手，他没想到，林天南刚刚到达，就有了发现，当下压着声音道：“你说，我会全力配合你！”

　　“其一，初次见面时，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的人，是否被抓了？”

　　宋清远明白，林天南问的是上次淞沪警备司令部情报泄露的事。

　　“确认被抓！”

　　“那和他交换情报之人呢，此人身份是否确认？”

　　“确认，你的推测是对的，但此人随后消失了，我们没有找到他。!嗖^餿￠暁税蛧￠`埂_辛?罪`全.”

　　“我遇到了！”

　　宋清远张了张嘴，一下子站了起来。

　　淞沪警备司令部情报失窃事件己经查明，档案股的何子祥与其小舅子裴勇只是其中的小人物。

　　但正是先抓住了这两个小喽啰，才揪出了淞沪警备司令部内通日的大鱼。

　　那次的情报失窃涉及两名中校参谋，一名上校团长以及如数名如何子祥，裴勇这样的基层军官。

　　根据审讯结果显示，淞沪警备司令部内部的情报失窃，时间长达两年，这不是什么小喽啰能操盘的。

　　背后的日谍必然是一条大鱼。

　　只是，特务处在随后的抓捕中，只破获了一个日本人的情报站，抓了两个潜伏人员，并没有抓到级别更高的日谍。

　　甚至连是谁在谋划这件事都不知道。

　　戴老板十分愤怒，严厉斥责了特务处沪上站！

　　而那个跑掉的日谍，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还是在吉野正雄也出现的这个节骨眼上！

　　“愚公，你干的很好！”

　　宋清远插着腰，振奋不己。

　　一个老牌日谍，一个涉及到情报失窃的日谍。

　　两个日谍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这绝不是巧合！对方很可能和吉野正雄有联系！

　　甚至，是否可以推测，淞沪警备司令部的情报失窃，也和吉野正雄有关？

　　这一次，若是既干掉了吉野正雄，又抓住了一个高级别的日谍。

　　不论哪一样，都是大功劳啊！

　　只可惜，特务处的人不能进华懋公寓抓人。

　　否则，若是将此人秘密逮捕，审讯之下，保管什么都清楚了！

　　“此人现在的身份是北洋大学周文渊，老师是程默安，你帮我查一下这两个人的身份，行程。”

　　“好，我立刻去办！”宋清远振奋道：“小狐狸己经现身了，那老狐狸应该会和他有交集，你盯着这个周文渊，先从他开始查起！”

　　“明白，我会尽快！”林天南看了看西周，继续道：“第二件事，你帮我确认一下88师524团2营1连连长是何人，以及近期的行动轨迹。”

　　“这和任务有关？”

　　“有。”

　　“我会尽快查明，祝安！”

　　挂上电话，宋清远兴奋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不得不说，这个林天南身上还真有些运道。

　　第一次任务，没费劲就有了结果。

　　这第二次任务，刚刚抵达目标地址，就有了发现。

　　而且，还是同一个日谍露出的破绽。

　　这运气...

　　...

　　走出电话亭，林天南看了看西周。

　　虽然己经八点半了，但迈尔西爱路依旧繁华。

　　电车叮叮当当的行驶在柏油马路上，那是法电2路，首到晚上十一点半还有班车。

　　红红绿绿的霓虹灯闪烁，街角对面的一间咖啡馆内，人影绰绰。

　　对面法国总会传来隐约的爵士乐，有红头门卫在舞厅前检票。

　　默默往回走着，林天南揣摩着接下来的行动。

　　‘周文渊’是日谍己经得到了确认，对方现在又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和吉野正雄的行动轨迹高度重合。

　　如宋清远所说，两人必然会发生交集。

　　盯住此人，或许对找到吉野正雄有莫大帮助！

　　只是...

　　自己加入特务处后的两次任务，‘提供消息’的都是周文渊，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夜晚。

　　躺在床上。

　　林天南装作无意的闲聊，和江河谈起了程墨安和周文渊。

　　江河摇头道：“程教授我听说过，但没见过，至于周文渊，我没听说过。”

　　侧着身子，枕着手，江河解释道：“南开在八里台，北洋大学在西沽，离得很远，平时就连老师们联系的都不太多，我们两校的学生，私下里接触就更少了。”

　　对于这个结果，林天南并不感到意外。

　　日本人做事本就谨慎，既然会选择这个身份，留有破绽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好在，他现在不需要自己去找一些基础性的信息，等着特务处送消息上门即可。

　　...

　　东亚经济论坛会议持续三天。

　　第二天上午一早八点，会议准时召开。

　　日方，国府经济人士，伪满，朝方（日殖），高校学者代表，企业界代表等代表出席会议。

　　林天南等年轻学生没资格正式列席，可以坐在中场靠后的位置，看着自家老师在前面‘舌战群儒’。

　　好在，今早只是会议开幕，主办方致辞，会议进程介绍以及主题演讲。

　　真正的‘厮杀’，是在明天下午的圆桌讨论。

　　那时，才是各方学术代表辩论的时候。

　　一上午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午餐依旧是在宴会厅举行。

　　这一次，各方代表的座位就没那么泾渭分明了。

　　即便如李权石这般“固执”之人，也不再单独坐在角落之中，而是走进人群，甚至和一些日本学者交流。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难理解。

　　其一：在这个年代，甚至更早，中日之间交流频繁。

　　从军队到文化领域，有不少人是在日本留过学，如日本士官学校，陆军大学等军校出身的国军高层就有不少。

　　以及东京帝国大学，早稻田大学，京都帝国大学等留学归来的教授学者亦有不少。

　　人家在那边有同学，老师，朋友。

　　能来这的日本学者，起码表面上都是在学术界享有盛誉，并且，并不存在什么政治立场之人。

　　这样的学术界人士，进行学术交流，是很正常的，起码不会让人反感。

　　这样的交流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

　　其次，想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让自己的理论和思想让更多人认同，那就不能单打独斗。

　　如李权石这般，也需要得到一些学者的支持，乃至，打探日方的态度。

　　以上种种，就导致原有的圈子被打破。

　　林天南刚刚坐下，就见到德川明彦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天南兄，这里没人吧？”

　　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德川明彦笑问道。

　　“是文渊兄啊，没人，请便。”

　　“多谢。”

　　落座后，林天南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餐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德川明彦的餐盘里，是米饭，牛排，烟熏三文鱼，蔬菜沙拉。

　　这几样，哪一样都不符合对方口中所谓的‘北平人’的口味。

　　只是一瞥，林天南就收回了目光。

　　德川明彦的吃相很斯文，席间并不开口。

　　待吃完了饭，这才道：“晚些时候有舞会，天南兄参加么？”

　　“有哪些人呢？”林天南摸不透对方的目的，但又想借此机会接触此人，便道：“我还有几位同学，得看大家的意思。”

　　“天南兄尽可放心，只是单纯的交流舞会，不光是我们，老师们也会参加，还有一些企业代表。”德川明彦解释道。

　　“行，我问一问其他同学的意见，若无意外，我应该会参加。”

　　“那我就静候天南兄了。”

　　德川明彦端着餐盘笑呵呵的离开。

　　靠在椅背上，林天南始终保持着微笑，但心中却不免有些疑问。

　　此人很矛盾！

　　之前在汇丰银行外，他表现出的警惕，让人如芒在背。

　　但昨晚他说自己的住址，却并不符合一个特工该有的严谨。

　　以及刚才吃饭时，他餐盘里摆放的食物，也并不符合他‘北平人’的饮食习惯。

　　同时，他表现出，邀请自己的态度，过于明显。

　　他说的并非是，“晚些时候有舞会，天南兄听说了么？”

　　而是问：“晚些时候有舞会，天南兄参加么？”

　　双方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相熟，为何要邀请自己呢？

　　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次接触，三次试探。

　　对方的表现，并不符合一个特工该有的严谨。

　　这让他很疑惑。

　　但林天南秉持着警惕，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午饭后，林天南借口买烟，出了华懋公寓。

　　招了招手，街对面卖烟的小贩跑了过来。

　　抬头一看，林天南‘惊讶’道：“组长！”

　　宋清远穿着靛蓝色的粗布对襟短褂，怀里抱着一个铁皮烟箱，脸上‘坑坑洼洼’的，让人不忍首视。

　　“你是我的组员，别人来我不放心，所以就亲自过来一趟。”宋清远快速低语了一句。

　　林天南在烟箱上挑挑拣拣，一边道：“感谢组长垂爱。”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的情报我己经打探到了。”

　　林天南拿起一包三炮台，递过去一张法币。

　　宋清远趁着找零的机会，将情报塞到了林天南手中，然后连连躬身道谢后，抱着烟箱到别处兜售去了。

　　回到房间，江河并不在，靠在门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