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受不得一点委屈
晏泠音从来未觉得自己是妖。/s′i,l,u/xs¨w..o\r_g\
她魂魄来自异世,归根到底,只是个倒霉的社畜,死后占据了这具身体。
哪怕推演的功法,走出了条不同寻常的路。
甚至到最后,能化身妖物的样子。
可那又如何?
妖与人的界限,只局限於这么肤浅的东西?
她只不过功法特殊了一些,力量与寻常显圣不一样一些。
这些,真的重要么?
重要。
可在世人眼中,很重要。
世人多愚昧,他们只信自己愿意信的,只看自己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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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他们解释,我不是妖,我只是功法特殊了一些。
在他们眼中,便是狡辩。
你与他们爭论,先动手的是沈家。
在他们眼中,便是强词夺理。
因为你是特殊。
这个理由,便足够了。
晏泠音说完那番话,只觉得胸中鬱气尽数吐出,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看著徐大人,等著他的回答。
是拔刀相向,还是拂袖而去?
徐大人却只是嘆了口气,重新走到某位灵位前,伸出袖子,仔仔细细地,又擦了一遍。
“丫头,老夫问你后悔,不是问你这些。”
他转过身,一双丹凤眼,看著她。′j′i¢n\r?uta,.c′o.m¢
“老夫是问你,后不后悔,入了这镇妖司。”
晏泠音一愣。
“若是不来,你大可寻一处深山老林,逍遥自在,以你的本事,这天下大可去得,何苦来这吃力不討好的地方,受这份鸟气?”
晏泠音沉默。
她答不上来。
是啊,何苦呢?
她不过一介穿越者,本就对这世界没有什么感情。
为何非要在这红尘里打滚,在这泥潭里挣扎,受这份鸟气?
想起了清平县的雨夜,想起了凉州府的风沙。
想起了覆海真君死前的狰狞,想起了玄涂真君死后的哀慟。
她以为自己做的,是斩妖除魔,是替天行道。
一路走,一路杀。
从清平杀到凉州,从扬州杀到荆州,再从京城之外,杀到这天子脚下。
她以为只要剑够利,就能杀出一条安稳路来。
到头来,她杀尽了拦路的妖魔,却发现真正挡在身前的,是那些人心与规矩。
“罢了,罢了。”
徐老见她不语,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如今这般情景,说这些也无用,丫头,听老夫一句劝,沈家势大,你斗不过他们的,离开京城吧。”
晏泠音抬起头,看著他的背影。
“大人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她与对方,算不上多熟。?咸t|?鱼£看?|书.o%网.}已?发?¨布¢a÷最?¨新D/章?节?
无非是几面之缘,几句閒谈。
以她前世的经验来看,非亲非故,如此掏心掏肺,不是有所图,就是脑子有坑。
徐大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一咧,露出个苦涩的笑。
“老夫只是不想看你这般去死。”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那密密麻麻的灵位。
“这里躺著的,每一个,都为大鄴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可到头来,除了这块牌子,什么也没剩下。”
“老夫不论你是什么,只要你一日斩妖除魔,未曾伤及无辜生灵,那么一日,便是我镇妖司之人,老夫不想看到你,不是死在妖物手上,而是折在自己人手里。”
走吗?
现在走,確实还来得及。
以她的本事,天下之大,只要不撞上法相境那寥寥几人,想活下去,不难。
哪怕摆烂一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买个小院,养几只鸡,再雇两个丫鬟伺候著。每日睡到自然醒,看看话本,听听小曲儿。
想修炼了,便找几只妖物开开荤。
这小日子,不比在现在强得多?
走了,就不用再理会沈家的构陷,不用再看那些朝堂上大人物的脸色。
天高海阔,任我逍遥。
但是。
晏泠音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走。”
“嗯?”
徐大人有些意外。
这京城,如今於她而言,就是个死局。
钦天监,沈家,朝堂,甚至可能是陛下的默许。
一旦她的身份被戳破,便是百口莫辩。
她不走,留下来,等死吗?
晏泠音的想法很简单。
上辈子给人打工,累死累活,下班路上还被不知名的车给一头撞死。
这辈子,替朝廷卖命,从南杀到北,从东杀到西。
就因为功法特殊了点,就会被当成妖物。
凭什么?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本来,我以为我能忍,老板画饼,我就吃著,老板给气受,我就忍著,毕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可现在我才发现......”
“我好像......受不得一点委屈。”
说完,她环视著这满殿的灵位。
最后,目光落在了殿门附近,一处空著的角落。
那里很乾净,一尘不染。
她走了过去,伸出手指,在空无一物的架子上,写下三个字。
晏。
泠。
音。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瀟洒离去。
...
皇城大內,殿宇连绵。
宋知非独自走在空旷的宫道上,两侧的宫墙高耸,將天空切割成狭长的一条。
往日里熟悉的景象,今日看来,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压抑。
他脚步不停,穿过一道道宫门,沿途的禁卫与宦官见了他,皆是躬身行礼,却无一人敢出声。
御书房外,老太监躬著身子,像是早已在此等候。
“六殿下,陛下在里面等著您。”
宋知非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身穿明黄常服的皇帝,並未坐在案后批阅奏章,而是立在一只半人高的青瓷缸前,正慢条斯理地將手中的鱼食,一点点撒入水中。
缸中几尾锦鲤,爭相夺食,搅起一池涟漪。
“来了。”
皇帝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喜怒。
“儿臣,参见父皇。”宋知非躬身行礼。
“免了。”皇帝將最后一点鱼食撒尽,用一方锦帕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看向他,“说吧,为了何事?”
他的目光平静,却像一口死气沉沉的潭水,让宋知非准备了一路的说辞,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父皇,儿臣是为晏泠音而来。”
他终究还是开了口,“沈家请动钦天监观星楼主,欲以天机论断其根脚,此事......有失公允。”
皇帝走到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如何不公允?”
“晏泠音为我大鄴立下汗马功劳,斩杀妖物无数,单是京畿內外,便肃清了数十妖邪,其中不乏显圣大妖,如此功臣,如今却要因沈家一己之私,受此揣测与构陷,恐寒了天下镇妖司將士之心。”
“说完了?”
“儿臣......”
“知非。”
“你,是不是心乱了?”





